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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六章 月亮代表我的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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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三妹,你的錢也已經用得差不多了吧?」進了貴陽城門,飛翔邊走邊問道。

「嗯。怎麽?不夠了?」

「澤池說情況已經好很多,但要重新恢覆,得一點時間。我去戶部問過,鳳珠也說紫州今後幾年是一點稅都收不到,逃脫的戶籍多到幾乎無法清算。」

我皺了皺眉頭,「讓我再想想。」

「你也別擔心了,鳳珠還說了,」飛翔笑著摸摸後腦勺,「王已經下了指示,除了減稅,還會計劃接濟難民。這樣的日子不會很久的。」

這樣說,這場動亂終於要過去了。「是了,黃鳳珠公子還在戶部嗎?」還記得上次我來貴陽借住飛翔家中時,看見來聚會的黃鳳珠在發酒瘋時猛扯著紅黎深,說著他有多痛恨戶部來著……

「嘛~那小子對錢很精明的,讓他去戶部是最好的啦。」他摸了摸下巴,「說起來,我們那屆的人似乎自進了部門後,都沒怎麽調動過。」

對了,差點忘記,已經更名叫黃奇人的黃鳳珠以後會是戶部尚書的,怎會離開戶部?我失笑,「大概是各人的才能已經被上層看透了?黃家的人,對商業確是有獨到之處。」

「你跟鳳珠的二哥有來往的吧?上次你在信中說有意去黃州全商聯?」

「我已經回絕了,不過黃家二公子黃鳳鳴似乎完全不介意章家一落千丈的情況,每次我去黃州都有跟我提起這事。」

飛翔瞇了一下眼,哈了一聲,「三妹,你自己小心,怎麽看都不是如此簡單。」

這個世界就沒一個人是簡單的。我笑道:「我想黃鳳鳴倒是沒惡意的。」只是覺得我是一顆很好用的棋子罷了。

我正要轉道去客棧,飛翔連忙拉住我,「矣?阿三?你這次不來我家了?」

我笑瞇瞇地望著他,不說話。飛翔家是「惡夢國試組」的聚會點,他們這些人三不五時就會一起喝酒,上次我還看見某君衣衫不整地倒在棺材中,實在是……我倒是沒甚麽,尷尬的是他們而已。

飛翔拍了拍胸口,「放心,我這次絕對會管好他們的!大不了我將來俊臣的棺材蓋上釘,不讓他出來就成了。安啦,他其實很少來的。」他突然放低音量,「來俊臣並不介入國試派和貴族派之爭。常來我們這邊會被誤會的。」

我皺了皺眉,依言跟著飛翔去他的家,也輕聲回道:「二哥,你不是說不會摻合這種事的嗎?」

「你看黎深和鳳珠會是這種人嗎?我們是不怎麽看得順眼貴族派的人,亦因為出身國試而被自動歸了派,可我們沒做黨爭的勾檔。」飛翔不屑地笑了聲,「貴族派那些老小子倒是想將我們全部擠下去,可我們也不是吃素的。」

「皇毅也是嗎?」

飛翔望了望我,「要聽?」

我笑著回望,「你甚麽時候覺得我是逃避現實的人了?」我拍了一下他的手背,「無論如何,你都是我的二哥,皇毅的事不影響,」我故意逗他,「就怕你不認我。」

「我是這樣的人嗎?」飛翔耍寶般跳著腳。

我捂嘴大笑。

「葵皇毅是標準的貴族派,」回到管府,飛翔才續道,「他提拔起來的貴族官員可不少,本人亦是貴族派的中堅力量,但是他對國試派做得不算過分,只要是有實力就行。」

還真是他的風格。

「三妹,你上次遇刺是怎麽回事?在信中也說得不清不楚的。」

我做了個手勢,與飛翔去了僻靜的庭院那邊,「這事和皇毅有關,我應該只是被牽連而已。」

飛翔皺起眉,「哈?他?他是又在打算掀哪個高官下來,得罪人了吧。」

我沒詳說,飛翔也沒有細問,只確定了我沒事便罷。皇毅的事,當然不適合讓飛翔知道,他們姑且都算政敵了。飛翔已經升任工部司郎中,官居五品,年紀輕輕就半只腳踏入高官的行列,涉及的朝政增多,以後我們之間要隱諱不提之事,只怕會愈來愈多。

我暗嘆一口氣。

飛翔大力地拍在我的背上,「想甚麽呢!」在中午的陽光下,他爽朗地笑到露出一口白牙,可惜被胡渣剎了點風景,「管飛翔就是管飛翔,沒變!」

沒變的,你可怎麽活在這個吃人的地方?還是變了好。

嘶,痛死我了。

「三、三妹?」

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,但望著他的樣子,卻還是忍不住笑了,「沒事,二哥,你的手勁可以輕點不?怪不得……」

「怪不得甚麽?」

「怪不得到現在還是單身。唉,管老爺子可一直都催著我介紹姑娘給你。」我開起他的玩笑。

飛翔一臉苦大深仇的樣子,順著我道:「果然,現在的姑娘都不懂得甚麽叫粗獷美。下次回白州時叫上鳳珠,讓他友情出演我的未婚妻好了。」

他大概會先砍了你。我大笑不已。

等我進了房,關上門,便扶著墻慢慢滑落在地上,冷汗直流。我背上有刺客留下的傷,剛才被飛翔拍中了。

某程度上,飛翔還真沒變,比如手勁。哈。

休息了一下便沒甚麽了,我長長地呼出一口氣,然後站起來,開始收拾包袱。我的衣物並不多,重要的是一些文書。紫州的情況看來會逐漸好轉,那我也要專心打理茶莊的生意。來錢最快的當然是遠程貿易,我將一些專門種植貴價和低價茶葉的茶莊也賣了,只發展中層生意,再用賣茶莊得來的資金參與南北的長途絲綢貿易,如今只是一年,第一次的本金已經收回,展望良好。

全靠以前累積下的人脈,我才可以這麽快上手。

我一邊收拾文書,一邊笑了笑。難怪父親年輕時的家產都是散了又聚,因為他真正的財產──人脈、人情,根本就還在他的手中。接下來的一年我就要親自去跟著跑一趟行商,看看情況。

再下來,就要將資金投回茶莊。

再再下來……

我嘆一口氣,也不知道皇毅會怎麽想。因為孝期而將婚期延遲,我已經很過意不去,而我又是在其他人眼中沒規矩的鄉下姑娘,總感覺皇毅娶我還真的有點虧……咳,被人埋汰到連自己都數落自己了。

我可是全國最好的姑娘,父親說的。

我噗一聲笑了出來,輕輕撫過腰間的玉佩。這是父親留下的。

算了,還是先跟皇毅商量一下再決定之後的行程為好。

「小姐,」甘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,「很抱歉打擾您了。葵大人來了,正在前廳。」

「知道了。」我探頭看看天色,這才驚覺天色已然趨黃,皇毅也放衙了。

我稍事梳洗,便走了出去大廳,然後望著廳內的場景捂額。皇毅和紅黎深正在唇槍舌劍,戴著面具的黃鳳珠在一旁冷眼旁觀,不時放一下冷箭,飛翔則是當成甚麽都沒看到。

「大家好,」我向他們行禮打招呼,「黎深公子、鳳珠公子,又是一段時間沒見了。」

黃鳳珠起身扶我,「澤蘭小姐不必多禮。你舟車勞頓,不用招呼我們的。」

我笑了笑,眼角瞥見皇毅正冷著臉。

「喲,澤蘭,要不你來紅州當紅家的帳房好了。」紅黎深怪聲道,「我給你找十個、八個面首,保證個個貌美如花,不會擺著一張死人臉。要還不滿意的,我每個月給你找三十個,天天不同。」

皇毅冷冷地道:「果然是亂七八糟的人。」

我忍不住笑了出聲。我還是搞不明白,為什麽皇毅和黎深就是特別的不對盤。我總算是將茶水甚麽的奉好,便跟皇毅出府,上他的馬去了葵府。到了,我們就坐在大廳裏,交握著手,好一陣子都沒說話。

「累嗎?」半晌過後,他輕聲問。

我搖搖頭。

「要說累。」他伸手將我的頭按在他的肩上,「知道了嗎?」

我笑了聲,「嗯,我累了。」

「事情都辦好了?」

「紫州的事我就已經無能為力了。」章家的錢早就用光,能拉到捐款的地方都拉過了,日覆日的賑濟,開支太大,私人的力量果然有限。

「朝廷已經有方案,明早朝議會談的,你別再瞎摻和。」

「明早就談了?」真快,「我也是今天才聽二哥說起的。」

「是陛下的直接命令。」

我垂下眼簾。王這是要「病好了」?我輕聲道:「王的這場病還真夠久的。」爭位的王子都已經死得七七八八,原先說病重的王卻說要病好了。

皇毅冷笑一聲。

又隔了一陣,他問:「那你好了嗎?」

「你是說傷?好得差不多了。」說到這個,我直起身來望著他,「皇毅,這次是私鹽嗎?」

「不要擔心,我現在沒想碰藍家,只是其他的私鹽商。」

我皺了皺眉。敢加入私鹽生意的,由官吏到商人,都必定不是好惹的。私鹽利大,皇毅斷人財路,我又恰在鹽產地藍州,會被人盯上刺殺以警告皇毅也是正常的。至於藍雪那會救我……原先敵對的藍家與皇毅是轉而合作起來了嗎……

「你平日不是有人跟著的嗎?這次是怎麽回事?」他略帶責備地出聲道,打斷了我的思路。

我苦笑道:「我是有帶著人沒錯,可我現在不比從前,哪會出去打個轉也帶上幾十號人?」一年前散了章家時,我倒是沒想過自保這節。不,應該說是在皇毅的事下自保,章家那邊我已經處理過,並沒出事。百密一疏,終究是低估了皇毅的麻煩。

「跟我來。」他牽著我進了房,將門和窗都關了個嚴實,「傷哪了?」

我掀起衣袖,給他看了看手臂,「這個,有點瘀傷。」

他拉我去塌上坐下,就著燭火低頭仔細地看了看,然後道:「還有呢?」

「甚麽?」我裝傻。

他冷了一下臉,「後背。」

「……你的情報能不能不要仔細到這麽變態?」遠在藍州他也知道?話說回來,都知道了他還問甚麽……

他放下我的手,挑起了一邊的眉毛,「你要不要我將你的藥方都背給你聽聽?」

「……果然是變態。」偷窺狂!跟蹤狂!

他盯著我,「別給我轉移話題。」

「我說,傷在背上你想怎麽樣?我怎麽讓你看?傷都已經好得差不多了,」我側了側頭,笑道:「怎麽,嫌棄我有傷痕?大夫說確實是會留一點疤。」

「別讓我說這麽多遍,」他擡手揉了揉眉心,「不要轉移話題。」

「……不要。果然不進你的房為好。」

「蘭。」他沈聲道。

我抿抿唇,站起來背過身去,將長發撥向前方,然後解開腰帶,將衣服向後松,拉著衣服的兩側掩著前面,只現出後背。見他一直都沒作聲,我便笑道:「怎麽?真嫌棄了?可是不看都看了,你要是退貨,還讓我怎麽嫁人?」

他從後抱著我,「蠢材,這種事不說不就好了。」

「……你又教唆我做壞事了。」

「哼,別賴我身上,你說謊也是不眨眼的。」

「……」切。

「以後別人問起,甚麽都不要說。女人有點神秘感會更好。」

我失笑,「我還給甚麽人看去?沒必要給貼身侍女展示女人的神秘感好不?」我稍稍轉頭望向他,擡手揉他的眉心,嘆一口氣,「我倒是想對你保留點神秘感。早知道你會這樣的。」

「抱歉,是我考慮不周。」

「嗯,我知道了。那樣,葵大人,這事可以揭過了嗎?我有點肚子餓了。」

「管飛翔連飽飯都不給你吃嗎?」

「你再說我二哥我就揍你。」

他沒應我,只是一手撫上我的臉,定定地望著我。

「怎麽?」我戳了他一下。

「你愈來愈放肆了。」

「啊,那還真是不好意思了啊。」我笑瞇瞇地道。本來就沒怕過他啊,切。

「說謊要說得有誠意,男人不是傻的。」

我抽了抽嘴角,「……我又沒說你傻。」葵皇毅傻?我打了個冷顫。才不會,他精明得過了頭就是。

他嘆了口氣,「不懂得哄男人嗎?」

「……」啊哈?

「給我記住了。」說罷他就吻了上來。

先前熱孝時,我們一直都很規矩的。

闊別一年的吻嗎?我也閉上眼睛。

「等、等……」餵,別愈來愈過分!

「別怕,我不會做甚麽的。」他一手按住我的後腦勺,一手扣住我的腰,再次吻下。

我想了想,沒推開他。他今天有點不對勁,大概是被我背後的傷驚著了。

分開後,他又斥道:「不知道推開我?笨蛋嗎你!」

「……葵皇毅……」你真是非常不要臉。

他撇開臉,背過身去,「將衣服穿好!」

「……」這個時候我是不是應該要生氣?我一邊綁腰帶,一邊翻了個白眼。古代的衣服層層疊疊,就是現在我也頂多算是穿了個露背的背心,他能看出甚麽來?

「穿好了。」

他轉過身來,「去吃飯。」

我瞅著他。

他伸手拉我,直接將我拖出去,「吃完飯給你吹笛、畫畫,你想怎樣都可以。」

我失笑。他這是在哄小孩?「葵大人今天還真是大方。」先前讓他吹笛,他倒要先檢查過我的琴再說,不合格就不吹。

「你就好好地得意一下,然後給我利用掉這個機會。」

「那好,你親自下廚做給我吃?」

「你少胡鬧一天可以嗎?」他揉著額角,「好。」

「還是不了,我做給你吃?」

他瞥了我一眼,「好。」

我意外地望著他。他還真的是在哄我啊?真是甚麽都答應?我又沒真生氣。

「有事想跟你商量。」我快走了兩步跟他並肩。

「甚麽?」

「我下一年想親自去跑藍州至黑州的絲綢生意,大概一年內都不會進京了。」

「嗯。」

「你不生氣?」還是說未婚妻不在你會更開心……

「你高興,不是嗎?」

我笑了笑,沒說話。其實我最高興的,還是小時候不用多煩甚麽,就縮在隆清縣的日子。

「還有一件事。」

「說吧。」

「有一些禦史臺官員的夫人向我遞了請帖,我要去嗎?」

「名單給我,不用去。」

「真不用?我應付得來的。」

「你?」

「……別這樣看我,我以前的閨譽是真不錯的,夫人外交甚麽的也有去見過。」

「不需要。」

「是嗎。」

「不喜歡的沒必要勉強。」

我又笑了一下,卻沒作聲。以後結婚了,再不喜歡回到這種生活,我也會學著的。

當晚他就送了我回去。然後第二天,我才剛起來,甘草就黑著臉向我深深地屈下身行禮。

「怎麽了?」我伸手扶她。

她卻不敢起,「小姐,剛才葵府送來文書。」

我皺了皺眉,將甘草雙手高舉過頭遞來的文書打開一看,怔住。

是葵皇毅的退婚文書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又晚了一點,真的很抱歉,亦謝謝大家的諒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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